有这样一群父亲

父亲的角色是很难描述的,一千人当中会有一千种定义。即使他在生活中缺位,你的生命元素构成也会留下他的密码,深刻影响你的命运。

很小的时候起,一早醒来,我的枕头边一定放着一块红色包装的巧克力。在那个时候,巧克力绝对是奢侈的消费。但我却能每天都拥有它,像巧克力一般醇厚的,是爸爸对我的喜爱和重视。

每次爸爸给我的成绩单签字,总是微笑着先看我的语文成绩。很多的时候,我的语文成绩都是班上的第一名。”第一名”三个字是用鲜红的墨水笔写的,爸爸长久地举着成绩单,那三个红红的字照得父亲脸上亮堂堂的。而数学成绩单上也同样有一行红字,却是”倒数第X名”,爸爸脸上的微笑仍继续着,但那层光亮却柔和了下来。爸爸总是不说什么,很快地就在上面签了字,什么都不说。在这样的笑容里,我的一颗小小的脆弱的心才保持了完整。

爸爸年轻时很英俊,某种意义上说是他成全了我,给了我美丽的容貌,让我开始从事一种叫“明星”的职业,日子过得就像电影,生活更像一个拉长的剧本。当放慢脚步,一定不会猜到电影的后半部竟然是这样的安排。“袁立公益基金会”,从名字到性格都是我,简单明了,“毁誉参半”。从高跟鞋到平底鞋,我走在乡村泥泞的山路上,甚至会有恍惚的错觉。不是应该有红地毯吗?不是应该有粉丝的尖叫吗?不是应该有无病呻吟的采访吗?不是应该有各种有意无意的八卦漫天飞吗?

就像导演喊了一声CUT,一切都被打回原形。一群呼吸如风箱的人,一群肺里面能找到煤球的人,一群跪着走向死亡的人,他们的孩子在哭泣,他们的老人在叹息,这群人叫尘肺病农民工,从东北的葫芦岛到陕南的红军乡,从兰州到山西,从福建到贵州,从云南到……那么多的尘肺病农民工,据不完全统计中国有600万到800万之多,他们是大城市经济腾飞的另一面,那样真切地散落在乡间,他们需要关怀和救助。

他们的大多数都是一个父亲,一个辛劳的父亲,为了家庭和孩子,走进煤矿、石英砂厂、石雕厂、玉石加工厂、水泥厂、陶瓷厂、高铁爆破、厨房台面切割……从事最艰苦的体力劳动。他们如今蜷缩在村庄的病床上,希望得到好的医治,他们放心不下他们的孩子,希望能看着孩子长大。

他们很多人成了我的朋友,我们有的时候会微信视频聊天,从一开始的羞涩到后来自然爽朗,甚至偶尔有笑声出现在我们的对话当中,但是,走着走着他们就在微信里消失了,没有太多人知道他们来过这个世界。

一同下乡的摄影师志愿者沛琦,用相机记录了他们,从湖南到兰州,跟踪了他们两年,下到不同的村庄去拍摄他们,我问沛琦为什么要去拍摄这群人,显然在上海做一个商业摄影师更赚钱,他告诉我:

他最喜欢的一首诗歌,“我们生来就是世界的记录者,我们通过摄影来让时间停下”,虽然很多人觉得我做这个事不赚钱,可是这些人和事,你花再多的钱也拍不到了。

照片下面的二维码能扫出这群父亲的声音,他们用特别的乡音娓娓道来,有的已经离开了人世,永远停滞在二维码的声音里。

照片来自摄影师志愿者沛琦

我认为如今的中国是清晰的两个世界,一个是北上广深的高楼林立,一个是农村各种弱势群体组成的世界,希望所有的读者能通过这篇文章了解到还有这么一群父亲,他们现在病倒了,需要我们的帮助,今天也是父亲节,记着都给自己的爸爸打一个电话,祝愿所有的拨出都会有温暖的应答。